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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二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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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二周目

◎交換禮物◎

緒方梨枝身上有她自己的可愛之處。好像走在路上突然碰見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暫時分不清楚這是一只需要你仔細去愛撫的貓呢,還是一個毛茸茸的老鼠,但是真靠近的時候就會下定決心。

她一開始看信看得戰戰兢兢,不過松崎玲王奈表露出的好意或多或少的安撫了緒方梨枝, 她有一點放下心來, 對於所謂的第7本書產生了好奇心。中途略過第六冊 也是可以的,反正她一開始看這個系列, 也是從第2部看起。

她的手觸上那本童話書。坐在床上就看了起來。

她這麽做的時候, 五條悟在旁邊窺視她的臉。之前他讓人幫他翻譯, 大略的看了一下,知道這是一個高興的故事, 但是實在不能夠明白,主角團三個人,已經死了兩個,要怎麽才能夠高興得起來。

可是現在看緒方梨枝的臉, 大概真的是一個蠻高興的故事——她的神色中雖然有一些困惑, 但主要還是笑——或者說在緒方梨枝的臉上能夠歸為笑的細小表情居多。

童話書上看上去很大,但是很薄, 上面有很多的圖畫, 字的間距也大,完全就是給小孩子看的那種, 她大概花了一兩個小時就看完了。仔仔細細的每一個字都挨個看過去。

從頭到尾五條悟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在看到最後的時候,緒方梨枝的眼睛裏面閃爍著一點晶瑩的光。

那個瞬間他不知道是不是酒店的燈光照射在了她的虹膜上產生的, 但不是的, 因為緒方梨枝微微低下臉去, 把一根手指彎起來, 輕輕按在眼角上面, 把那點淚水給擦掉了。

他的心裏面稍微有一點提心吊膽,不過緒方梨枝合上書的時候很幸福的把書按在自己的胸前,說是【非常溫柔的故事】。

這種話你去跟你的松崎玲王奈姐姐大人說啊,五條悟想,然後有點好奇,湊過去詢問,“到底是什麽樣的故事?”

緒方梨枝被他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但也許因為心情不錯,還是回答了他——或者說她自己也有想要宣傳的意思。

在第4部死去了玫瑰小姐,第5部死去了狐貍先生,之後跳過第6部,第7部的開頭,就是三個主角沒有任何前因後果,快樂生活的故事。

甚至前面幾部裏面,動物們在叢林裏面努力生活,一邊躲避人類一邊玩耍的背景都不存在了。第七部恰好印證了封面上【男孩子坐在星球上仰望星空】的景象。

“它們生活在以群星為基調的大平原中,【那個平原永遠都沒有白天降臨,陽光永遠不會照耀到我們的身上——我們永遠不會被別人發現】”妹妹說。

“那他們用什麽東西來照明?火嗎?”

“…宇宙中是沒有空氣的。”緒方梨枝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一眼他。

五條悟心想你這個考試拿個位數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我,又想‘沒有空氣點不著火,那它們還能說話呢…?’

“用恒星啦。”緒方梨枝最後說,“恒星是它們的燈。”

“嗯,聽起來更加不靠譜了。”

反正就是這樣子的童話故事,沒提到狐貍先生和玫瑰小姐是如何覆活的,從頭到尾都是幸福,最後一段是三個主角手牽著手跳舞的場景。

一般來說看到系列作最後的時候,都會希望再出一部的,但是五條悟這麽詢問的時候,緒方梨枝卻很認真的搖了搖頭。她說“它們很認真的生活下去…我看到這裏就可以了。”

在她的話語中,童話儼然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窗口,通過這個窗口可以窺視到異世界的風景。

五條悟心裏面覺得有一點……

隨後緒方梨枝又很認真的給松崎玲王奈寫信,一如既往的由五條悟捉筆。

【已經拜讀了您的大作,從頭到尾都充斥著濃濃的人文關懷氣息。】

‘人文關懷’五條悟忍不住心裏面呃了一聲。

通常不會跟作家說這個,導演倒是經常收到這種評價——之前他瞎說松崎玲王奈是個女演員,緒方梨枝就臨時補了好多影評。

這個很容易露餡的,倒時候上網一查【松崎玲王奈】,發現一部電影都沒演就麻煩了,幸好妹妹不擅長電子產品,所以搜索由五條悟一手包辦。

她坐在一個地方,距離五條悟手上的手機有三米遠,而五條悟則盯著屏幕,嘴裏面讀出‘據說是給松崎玲王奈主演電影的評價。’緒方梨枝對於‘據說’有些疑慮,但還是一邊聽一邊仔仔細細的把它記下來。

反正她差不多把一些電影圈的專用術語給記下來了。什麽人文關懷氣息、黃金比例,什麽俯視角廣角,她自己未必懂得是什麽意思,但也全部寫進信裏面,作為誇獎。

得虧是我啊。五條悟想,隨便換一個人絕對會覺得緒方梨枝是在諷刺。

她表達了自己的仰慕,同時也對松崎玲王奈火災後的情況表達擔心,並且詢問了第六部的事情。

五條悟心裏覺得大事不妙,前面幾部都發刀(這也算是系列童話的宿命),但是最後一部,莫名其妙的背景整個大改換,所有人happy ending。那緒方梨枝就非常好奇這承前啟後的第6部究竟是什麽情況了。

而且他自己之前嘴賤說松崎玲王奈會為了她重寫第六部……

緒方梨枝自己沒有怎麽表現出來,但她跟那個童話的情況真的還蠻像的——不管是用法語寫作的日本人、想要留下自己存在證據的漂亮女作家,還是最後喪失了一切,獨自佇立在所有生物都對自己抱有敵意的荒野中,唯一一個獲得智慧的動物。它們的情況都和緒方梨枝很像。

緒方梨枝說不定自己也挺想打聽到【能夠獲得幸福的方法】的。

就算是在童話書裏面,由作者編造出來的方法也行。

但是第6冊 還是找不到,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五條悟這些天來真的是整天泡在舊書市場裏面,同時也把他那個房間裏面多到會讓人懷疑是黃牛販子的儲存量挨個翻了一遍,真的哪裏都沒有。

舊書市場裏面每個人遇到他的詢問的時候,都只能夠搖搖頭,他們甚至連這個系列一共有7冊都不太清楚,畢竟那是一套盜版的,拿來騙人,又全部都是法語,讓人看不懂的書啊。

“但是裏面的插圖挺可愛的。”一個攤主像是想到了什麽,補充道。

五條悟報以苦笑。

這些天緒方梨枝依舊在跟‘松崎玲王奈’通信,她的情緒趨於穩定,只是依舊沒有為了比賽去練習或者作曲的想法,也許她自己也覺得大限將至,應該趕不上吧。

比起很遙遠的【音樂界未來之星】,緒方梨枝其實更想看看系列作的最後一部。

每天看著這孩子坐在床上,把手放在自己的兩邊,腿晃來晃去等待他的樣子真是不好受。

尤其是她擡頭問他‘找到了嗎?’聽到沒有之後也不責怪他,只是微微把眼睛垂下去的樣子,也挺讓人感覺到難過。

到手的童話書已經翻來覆去,看到幾乎可以背下來。五條悟覺得還是要給她找一點事情做。

他最後想到權宜之計,用玲王奈的身份跟她說,【非常高興自己能夠獲得這麽一個讀者。並且她希望能夠跟緒方梨枝交換禮物】

‘交換禮物…’

妹妹看到這裏楞了一下,五條悟知道她絕對心動了——這聽起來就是好朋友才會一起做的事情,而她出生到現在的十四年裏,絕對一個人都沒邀請過她!

【聽說緒方梨枝也是一個非常出色的音樂家(這點五條悟沒露餡,是緒方梨枝造人設的時候說的。她自己倒未必覺得自己有什麽才華,只不過對方是女演員,為了配得上她,緒方梨枝給自己造人設的時候也有點用力過猛了)】

緒方梨枝看到這個的時候稍微有一點臉紅。

真了不得,五條悟以為她自從說過【自己被十幾個仆人服侍】,之後就再也不會有臉紅這個概念了呢。

反正,信中,松崎玲王奈希望緒方梨枝能夠為她做一首曲子,‘好壞都無所謂’她說,但其實緒方梨枝的作品不會有任何的粗糙之處,或者說如果不是傑作,基本不可能從她的那雙手下誕生。

而松崎玲王奈自己也會在這段時間【努力尋找已經被大火付之一炬的第6本書。】再和五條悟當時吹的牛逼一中和,【如果找不到,我會為了你重新寫一遍】

寫下這麽一句話,他思考幾秒,又把信揉作一團,丟到垃圾桶裏。

沒丟進去,磕到垃圾桶的邊緣,掉到了地上,和它下面一整片白色的廢稿紙海洋融化在一起。

五條悟今天已經寫了十四封信,每次都磕磕絆絆——關系到接下來的大計劃,要非常字斟句酌才行。而且大小姐這個人設的麻煩性在於,寫信錯了一個字都不可能隨手劃掉繼續往下寫,而是幹脆會把整張信紙都廢棄。

在第十七封裏(之間又撕毀了兩張),他給緒方梨枝的說法是【第6本已經找不到了。】

但是如果緒方梨枝能夠為她創作曲子,‘只是知道你在其中付出了心血,就讓我感覺到喜悅’那麽松崎玲王奈也會依照自己的記憶,並且把這段時間跟緒方梨枝通信所獲得的感動融為一體,制作一個【只有緒方梨枝能夠看到的】第6本書。

寫完,五條悟瞇著眼睛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從措辭到筆記都無可挑剔,專門拿來騙人的玩意。

但他看完,微微嘆了一口氣,心想我到底在做什麽傻/逼事情。

#

緒方梨枝接到信,只看了幾行字就睜大眼睛。

草草看過一遍之後,她把信按在胸前,往被子的最深處鉆,躲開五條悟的視線——估計是不願意讓他看到信的內容。

白癡。五條悟很冷淡的想。

首先信封是他從外面拿回來的,過程中就算打開也沒什麽奇怪,而且緒方梨枝自己沒有辦法寫回信,還是得讓五條悟來寫,那個過程也不可避免的會暴/露出緒方梨枝收到的信的內容。

她這種時候到底是在堅持什麽?

緒方梨枝的臉紅紅的,好像有一點受寵若驚,她的睫毛不斷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樣撲扇著(不過她自己應該不太喜歡這個形容,她莫名其妙的,在所有昆蟲中比起蟑螂甚至更加害怕蝴蝶)

最後她把臉埋進被子裏面好幾秒,才微微冷靜下來,又看了一下信件。

但是眼睛只是接觸到了其中的一句——五條悟猜測估計是那段【我會帶著對你的心意一起,重新創作】,也有可能是上面一段【你為我的心註入了很多暖流】——反正她看到信,就發出小聲尖叫,重新把自己的臉埋在被子裏面,肩膀顫抖。

五條悟疑心這孩子該不會是哭了?但隨後她在被子裏面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姐姐大人…’,最後好不容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捏著信——只捏著角落,好像是在碰觸什麽毒物。然後把信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枕頭下面。

在緒方梨枝的枕頭下,像是小學女生一樣塞著許許多多這樣子的信。她每天晚上睡前和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都得檢查一遍,才能夠好好的結束或者開始一天。

緒方梨枝最後對五條悟說“…出去。”

她說,“我有事情要做。”但對要做的事情打死不說。

還能有什麽事情。五條悟非常冷淡的想,不就是去寫給松崎玲王奈的歌。

他臉上真的沒有什麽表情,主要趨於不耐煩。

五條悟自己是在扮演松崎玲王奈,也就是‘姐姐大人’,但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可能就是‘五條悟作為信使卻沒被友好對待,還被趕出去,所以不高興’。

她的神色稍微有一點猶豫,感覺快和他解釋或者道歉了。

五條悟看出了這個猶豫,不過他在意的事情不是這個。

他最後煩躁的嘖了一聲,把手插在兜裏,轉頭就走。

他出門的時候關門的聲音倒是挺小的,或者幹脆就是沒關好。這點讓緒方梨枝有點在意,她最後是自己走過去把門給關上的——緒方梨枝害怕外面,門打開一條縫隙,門內能夠看到走廊,走廊也能夠看到門內,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人迎頭走過來,兩個人的視線交接,當場她就會心跳停止。

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好好把門給關上。

五條悟沒直接把門甩上算好的了,但是為什麽沒有把門關好,這在她心目中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需要思考的問題。最後得出結論是他生氣了,她於是嘆了一口氣。

五條悟那邊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他最近有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慣著緒方梨枝那個家夥了。

跟妹妹的同居生活其實差不多就是那樣子。女孩子應該有的缺點緒方梨枝身上全都有,甚至有些地方還要超過。

她倒不至於出門的時候要讓別人等上一個半小時,因為她根本不出門,但是自己什麽東西都不會做,並且遇到自己不會做的事情,妹妹會非常理直氣壯的推給別人(五條悟),這個也要幫忙,那個也要幫忙。

——而最讓人擔心的就是,如果不幫忙,她真的活不下去。

如果從這個角度,單單出於人道主義關懷,都應該幫緒方梨枝扭開瓶蓋或者幫緒方梨枝寫信之類的。反正她長得很可愛,全世界的男孩子都會爭先恐後去慣著她。

“…可是我不至於這麽膚淺吧?”

五條悟在房間裏面自言自語,不可思議。

“真的不至於吧?那家夥長得…呃。”

他就算是這種時候都不能違心的說她長得難看之類的。

“但是我真的不至於這麽膚淺,起碼不是出於這個理由去嬌慣她…”

但如果不是出於這個理由,他也沒有辦法在緒方梨枝身上找到其他閃光點…說是音樂嗎?可是以前他連貝多芬都不怎麽聽的。

而且如果真的要說臉的話,不是應該是緒方梨枝慣著我嗎??

五條悟暫時無法理解這段時間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且無法理解為什麽今天真的說自己會為她重寫童話故事。

但想到這個的時候,他好像回想起了那時候的心情——雖然只是轉瞬即逝的念頭,它起了作用,所以他把那封信寄了過去。

而現在,這個念頭在他獨處的時候沒人幹擾,就在他的大腦裏面無限放大膨脹。

五條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想起來是因為什麽了。

眼下時間已經過去一半了。

對緒方梨枝的三個月的壽命,五條悟沒一天一天的計算,他剛剛過來這個幻境的時候也算是非常不耐煩,非常想出去的,但是十幾年都過來了,也就不再那麽一秒鐘一秒鐘的數著時間了。

真要說的話,初中的時候還以為自/殺就能夠離開這個世界,結果鬧出了不小的風波。那段時間就連緒方梨枝都用看中二病的眼神看他。

第一周目,他跟夏油傑說過,只要緒方梨枝死掉自己就可以離開,那時候基本上就是掰著指頭等她死。

可是現在時間真的一分一秒過去——對於五條悟來說,是多到無法打發的時間,而對於緒方梨枝來說,真的是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往自己人生的終點走。

想讓她在最後一段時間好歹交上一個朋友,雖然說是假的,但真的應該有一個朋友。

法國的信件兩天就給緒方梨枝寄到,後來兩天都不用,一封一封的信,剛剛從五條悟筆下寫完,過一遍墨水晾幹就給她,說是飛機郵寄過來的——其實哪裏有幾個小時就能夠寄到的跨國飛機啊。也都是因為緒方梨枝真的等不了——她真的沒有時間了。

讓她看童話而不是看小說,因為只有童話這麽短的篇幅,她才能夠在短時間內看完。如果看那種大部頭,悲慘世界或者罪與罰之類的,估計連1/3都看不完,那不管其中有多麽深邃的思想,對於緒方梨枝來說也毫無意義了。

策略是正確的,妹妹真的很高興——五條悟笑她是個菜鳥讀者,但正因如此,對於他眼中略顯青澀獵奇的故事,她才會看得這麽開心。

而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塊遺憾的拼圖。

至少要讓她看到最後一本書。就算不是作者親手寫的,是別人胡編亂造的都行。

等最後再把謊言一次性揭穿,她那個時候的表情一定會挺有趣的。

五條悟這麽想,坐起來,去床尾的櫃子那裏翻找,找出了多餘的草稿紙和筆,埋頭開始創作。

會說自己去寫童話的第6部,一點因為是童話,所以不怎麽需要文筆(起碼五條悟對於童話有這樣子的偏見)

第二點是因為玲王奈在他的設定中,是一個住在法國的日本人,通信一直都是用日語,所以如果要寫,也不用按照其他系列作中一樣用法語寫作。

而且信裏面說了,會把緒方梨枝這個人物添加進去,創作一個【屬於她的故事】,對於文學創作什麽的五條悟不太了解,但是唯獨對於緒方梨枝這個人,全世界誰的理解都不會比他的多。

其他人要不然覺得她是病人,該關進精神病院。喜歡她的就是感嘆緒方梨枝的音樂才華,要不然就是覺得‘哇,這孩子長得這麽好看,真的是人類?’只有五條悟一個人得為她做所有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做她的坐騎奴/隸提款機啊。

如果要把緒方梨枝這個人物加進去,那就不用特別在意什麽主線劇情,只要一個勁的說‘緒方梨枝跟小動物們過得很幸福’,滿足一下緒方梨枝這個粉絲的願望就可以了。

就算寫得不好,也可以解釋說【唉呀,我畢竟在法國那邊住久了,剛剛用日語寫作,不太習慣】【哎呀,畢竟要把你加進去,第六部才出現的新人物會破壞整個故事的完整性】……

嗯,後面的解釋還是不要說出來為好,說了她估計要埋在被子裏面哭一個晚上。

而且童話篇幅很短,因為是重寫,所以不用考慮裝訂,也不用考慮要在其中添加圖畫。差不多幾十頁紙就可以搞定。

不過需要克服的問題也有好幾個。第一個就是五條悟以前從來都沒有寫作過,準確來說他甚至沒有接觸過多少文學作品。

寫什麽童話,就算真正是jk羅琳所創作的哈利波特系列,也沒有真正拿咒術去炸翻摩天大樓爽快啊。

但五條悟堅信這一點利用自己天才的頭腦,很快就可以克服過去。

就緒方梨枝那個白癡萌新讀者…他嗤之以鼻。

他一開始還覺得如果自己的水平可能和職業作家有差距,但一旦開始動筆,五條悟這個新人寫手的自信心就開始無限膨脹,覺得緒方梨枝一定會很快拜倒在自己的大作之下。

但是第2個問題就比較麻煩了——這畢竟是一個系列作品,而且他要創作的第6部必須得解答緒方梨枝的問題,【為什麽前面兩部作品中主角團死了兩個,到第七部就變成三人開心生活的故事了?】

那肯定得放在整個系列作的背景上去看。魔改也要講基本法的——而原作又全是法語,五條悟的確一個字都看不懂。

看不懂就肯定要去找看得懂的人翻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就不得去不去打擾緒方梨枝——打擾。自從接到了松崎玲王奈的信件開始,緒方梨枝就癡迷於【交換禮物】這一種行為,每天趴在床上咬著筆頭,凝思苦想著究竟要寫什麽樣的曲子。

開始的草稿還是可以用她的左手勉強的寫下去的,不過估計最後抄樂譜的時候,還是會把五條悟拉過去。既然自己到時候肯定是要給她充當工具人的,現在五條悟也毫不客氣的讓她幫忙。

一開始是想坐到她的床邊的,然後他發現整張床的顏色從純白,變作白色中摻雜密密麻麻的黑色,後來才發現覆蓋床上並不是床單,而是幾乎鋪滿的廢稿。

他坐上去之後被緒方梨枝用有點冰冷的視線盯著,於是從善如流的半蹲下身來,接下來的落點是床前的地毯,背靠在床邊,緒方梨枝趴在床上轉過頭去看他。

這個姿勢,兩個人視線基本齊平。五條悟用事務性的口氣請她把童話翻譯給他聽。

緒方梨枝的反應完全不出所料。她說“…為什麽?”現在對於緒方梨枝來說時間比任何事物都寶貴。沒空花在他身上。

但兩個人對視了幾秒,之後還是緒方梨枝先行退縮。

她把筆放下。

從廢稿的數量來看,這些時間裏她應該沒寫出讓自己滿意的歌。緒方梨枝的挑剔程度比五條悟想得還要厲害很多,明明有不少廢稿單單只是哼出寫出的部分,就感覺是不可多得的傑作,但卻被毫不客氣的放棄了。

似乎她站在路中就已經知道這路可以通往哪裏,也許走得很長,也許道路中的風景很美,但通往不了她所想要到達的那個目的地。

死磕也磕不出來,算是轉換心情。五條悟坐在地上,緒方梨枝也從床上爬起來,從枕頭下面取出童話書(這麽睡真的不會硬嗎?五條悟偶爾會有這樣子的想法)然後攤開。

“從第1本開始讀嗎?”

“不,從第7本吧。”五條悟說。

反正一時半會也讀不完,還是趕緊知道能夠讓緒方梨枝特別高興的【結尾】究竟是什麽樣的。

“……”緒方梨枝停頓了一秒鐘,如果想要給別人賣安利的話,應該會想要從頭開始。

不過她最後還是沒有說些什麽,翻開書,手指和視線一起落在第一行字。她讀書的時候有個很小孩子氣的習慣——讀到哪裏,手指也會跟著一點一點的動。

緒方梨枝慢慢的翻譯著上面的故事,她作為一個講述者不太合格。聲音微弱,且個人的音色似乎比故事本身都更容易吸引別人的註意力。

說到玫瑰、狐貍和蛇,不同角色所說的話語的時候,緒方梨枝會試著去模仿一下他們的語氣,但做完之後又會不好意思。

雖然很喜歡這一系列的作品,讓五條悟寫信的時候也表達了相當程度的仰慕。不過她並不希望讓五條悟覺得自己是14歲還會為了童話目眩神迷的小孩子。

五條悟那時候勉強忍住笑,沒惹她生氣。他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緒方梨枝看了幾秒,後來也放松警惕,微微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用她那種平板的,像是讀什麽專業著作一樣的語氣把童話念下去。

不過後來讀著讀著,自己也很高興,語氣就又變成了之前的小孩子樣子。

五條悟在旁邊靜靜聽著。一開始是這樣子的,但他跟緒方梨枝不太一樣——緒方梨枝作為音樂家,習慣用聽覺去感受世界,而正常人靠在床邊只靠聽覺聽女孩子講童話故事,聽了一會就會覺得困倦。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用視線去追逐緒方梨枝摁在書上的指尖,和她張合的嘴唇。

緒方梨枝那個時候剛剛好讀到,小動物們在外太空中利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星光做出影子,並且用那些影子來玩游戲的情節。她很高興的把那一頁讀完,準備翻頁,目光追隨著自己的手,一動,剛剛好和坐在床邊的五條悟對上視線。

“……”

只是一個瞬間,但是在她發現五條悟靜靜看著自己的時候,忍不住楞了一下。

緒方梨枝的停頓大概有一秒鐘左右,很短,但在實際的個人接觸中,一秒鐘已經算是很大的破綻。

五條悟有些困惑的把眼睛擡起,從她虛虛停在空中的指尖往下,看到她的眼睛那裏。

兩個人對視的時候,緒方梨枝看上去好像有一點被嚇到。

五條悟心裏面有點茫然,但還是按照這段時間裏面學到的‘對妹妹禮儀規範’,總之先對她笑一下。

“……”

他這麽做了之後,緒方梨枝僵硬得更厲害了。

大概半秒鐘左右,她的臉頰發紅,把手落下來,指尖輕輕按在接下來要讀的字上面。

照理來說,接下來應該繼續讀下去,可是她第一個字說出口的時候舌頭竟然有點打結。

“……”她清清喉嚨,繼續讀下去。

五條悟暫時沒有搞清楚情況,只是歪了歪頭。

緒方梨枝勉勉強強撐著把那一頁給讀完。

那一頁幾乎五分之四都是圖片,是小動物玩影子游戲的插畫,字挺少的,但是她讀得卻挺長。

她讀完那一頁,眼睛盯著童話書的夾縫,過了幾秒鐘才低低開口。

“…轉過去。”

“啊?”五條悟說,他從緒方梨枝的聲音裏面聽到了什麽,有點搖搖欲墜的,好像隨時都要引爆的火星一樣的東西。

於是他采取保守態度,覺得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刺激緒方梨枝為好。

“我說轉過去…你的視線太吵了,很惡心。”

為什麽視線會覺得吵?為什麽過了這麽長時間才說他的視線惡心…?

這種時候五條悟第一個想到的,是在第1周目的時候,自己進入緒方梨枝房間,緒方梨枝讓他出去那裏。

措辭差不多,但總覺得這兩次她的命令中有什麽本質性的差別。

他有點困惑的微微移開視線,但總體來說還是註意著緒方梨枝,不看她本人,看床邊,因為緒方梨枝的存在而使床微微塌下去的弧度。

床墊很柔軟,躺下去的時候會覺得自己被抱住了,五條悟自己沒研究過自己躺下去床墊會下降多少,但現在從側面看妹妹在上面造成的痕跡,弧度出乎意料的大“…這家夥有這麽重嗎?”

“……”緒方梨枝被打擊到了,隨後聲音嚴厲,命令他“不準看”

於是他轉而盯著她在床單上制造出來的白色褶皺發呆。緒方梨枝每次翻書和有點不安的扭動身體的時候,褶皺的陰影就會發生變化。

他看著這個,反而讓緒方梨枝更加緊張,五條悟不看自己本人,卻從她周邊的事物推測出她目前的狀態——這個推測的過程比直接看她還讓人不好意思。她差不多三秒鐘不動也不翻書了,擡起來的手僵在半空,視線也和五條悟一塊,很不安的掃視床邊的褶皺,確認它們沒有任何變化。

但還是有變化。五條悟看見妹妹臉更紅了,她好像想命令他連床單都不準看,尤其不準看自己制造出來的影子——就好像是大家族的男人們都不允許女人走在後面踩自己的影子一樣。

她的嘴唇又動了動,不過最後大概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更重點的是她暫時不想暴露出自己對於這種行為的在意程度,所以還是把這一條略去不談。

五條悟反正覺得這家夥無理取鬧,緊張會傳染的,妹妹僵硬的身體導致他和她之間的空氣被加熱膨脹了,他坐在地上也不自在的用手捏捏地毯。開著空調,但還是熱死了,好想轉身逃跑。

尤其是,明明覺得這家夥無理取鬧,可是當緒方梨枝翻書的時候利用不講故事的間隙瞪自己一眼——看著那雙帶淚光的藍眼睛,五條悟還是一陣心虛,有種自己欺負了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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